医妃权倾天下_权倾天下:晚清李鸿章受尽天下百官气

医妃权倾天下_权倾天下:晚清李鸿章受尽天下百官气

  李初以优贡客都中,以文字受知于曾国藩,师事焉,日与讲求经世学,平生所有,实基于此。及入翰林,未三年而洪军起,李适在籍,佐巡抚福济幕。时庐州已失,福欲复之,不得手;李乃建议先取含山巢县以绝其援,福授以兵克之,由是有知兵名。福疏荐,道员郑魁士沮之,遂不得志,而谤言四起。后授福建延建邵道,拥虚名,无官守。咸丰八年。曾国藩移师建昌,李往谒留焉。旋国藩派湘军新旧九营使弟国荃统之,赴景德镇助剿,以李同往。江西告捷,又随国藩大营两年有奇。十年,国藩议兴淮阳水师,荐李补两淮运使。疏上,清文宗北狩不省。李时年三十八,自叹半生数奇,无复鼎钟望矣。讵知天所以磨厉之者,固别有所在乎。

  合肥傅相肃毅伯李公,始以丁未翰林供职京师。其封翁愚荃先生,与曾文正公戊戌同年也。傅相未第时,尝以年家子从文正习制举文;既得翰林,亦常往问业。咸丰二年,文正丁忧回籍,傅相与其封翁从侍郎吕文节全(贤基),奉旨回籍治团练,自是遂不甚通音问。厥后皖北糜烂,吕公殉舒城之难,而团练事遂无可为。傅相旋入皖抚福元修中丞(济)幕府,中丞盖傅相座主也。然中丞本不知兵,措注未尽合宜,傅相亦不甚得志。会粤贼势益横,傅相病官军之退避也,力请大举一战。是时郑军门(魁士)为总统,谓:“贼强如此,君既欲战,如能保其必胜,愿书军令状否?”傅相毅然书之。官军与贼战而大败,贼漫山遍野而来,合肥诸乡寨皆被蹂躏,傅相所居寨亦不守。封翁先已捐馆,傅相与诸兄弟奉母避之镇江,而自出谒诸帅图再举,既落落无所合。

  久之闻曾文正公督师江西,遂间道往谒焉。谓文正笃念故旧,必将用之;居逆旅几一月,未见动静。此时在文正幕府者,为候补道程桓生尚斋、前翰林院庶吉士陈鼐作梅、江宁布政使许振帏仙屏。陈鼐与傅相本系丁未同年,傅相使往探文正之意,不得要领。鼐因言于文正曰:“少荃以昔年雅故,愿侍老师藉资历炼。”文正曰:“少荃翰林也,志大才高。此间局面窄狭,恐艨艟巨舰,非潺潺浅濑所能容。何不回京供职?”鼐曰:“少荃多经磨折,大非往年意气可比,老师盍姑试之?”文正许诺,傅相入居幕中。文正每日黎明必召幕僚会食,而江南北风气与湖南不同,日食稍晏,傅相欲遂不往。一日以头痛辞,顷之差弁络绎而来,顷之巡捕又来曰:“必待幕僚到齐乃食。”傅相披衣踉跄而往,文正终食无言。食毕,舍箸正色谓傅相曰:“少荃既入我幕,我有言相告,此处所尚惟一‘诚’字而已。”遂无他言而散,傅相为之悚然。盖文正素谂傅相才气不羁,故欲折之使就范也。

  傅相初掌书记,继司批稿奏稿。数月后文正谓之曰:“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,所拟奏咨函批,皆有大过人处,将来建树非凡,或竟青出于蓝,亦未可知。”傅相亦自谓:“从前历佐诸帅,茫无指归;至此如识南针,获益非浅。”既而文正进驻祁门,傅相谓祁门地形如在釜底,殆兵家之所谓绝地,不如及早移军,庶几进退裕如。文正不从,傅相复力争之。文正曰:“诸君如胆怯,可各散去。”会皖南道李元度次青率师守徽州,违文正节度,出城与贼战而败,徽州失陷。始不知元度存亡,久乃出诣大营,又不留营听勘,径自归去。文正将具疏劾之,傅相以元度尝与文正同患难,乃率一幕人往争,且曰:“果必奏劾,门生不敢拟稿。”文正曰:“我自属稿。”傅相曰:“若此则门生亦将告辞,不能留侍矣。”文正曰:“听君之便。”傅相乃辞往江西,闲居一年。适官军克复安庆,文正移建军府焉。傅相驰书往贺,文正复书云:“若在江西无事,可即前来。”傅相乃束装赴安庆,文正复延入幕,礼貌有加于前,军国要务,皆与筹商。

  明年,吴中绅士雇轮船来迎援师,文正奏,遣傅相募淮军赴沪,而密疏荐其才大心细,劲气内敛,可胜江苏巡抚之任。抵沪未及一月,奉命署理江苏巡抚,练兵选将,克复苏、常、嘉兴等郡。遂实授巡抚,加太子少保,赏黄马褂双眼花翎,封一等肃毅伯,勋名几与文正相并,距出幕府时仅逾两年耳。未几绩望日隆,卒蒇文正未竟之绪。文正之志业,傅相实继之。同治十一年,文正薨于两江总督官廨,傅相邮寄挽联云:“师事近三十年,薪尽火传,筑室忝为门生长;威名震九万里,内安外攘,旷世难逢天下才。”盖纪实也。

  咸丰十一年,有旨询苏帅于曾国藩,曾以李荐,且请酌拨数千军,使赴下游助剿。于是李归庐州募淮勇,合肥张树声、树珊,周盛波、盛传兄弟,及潘鼎新、刘铭传从之。国藩为定营制,悉仿楚军规法以训练之;又于楚军中选一健将为其统帅,即郭松林是也。同治元年,淮军成,八千人溯江而下,解松江围,克川沙、奉贤、南汇各处,进克苏、常,实戡定江南第一关键。补江苏巡抚。又克嘉兴,孤杭州之势,金陵底定。而东西捻起,山东、畿辅、河南一带风雨飘忽,僧格林沁阵亡,蔓延楚北。朝命国藩视师,国藩以湘军暮气不可用,且欲持盈保泰,以疾辞,荐李代。李拜命不辞劳瘁,驰逐数省,用合围法,渐次肃清,捻事方了。北洋教案起,法人藉端要索,国藩时回直督,大不理众口,又荐李为北洋大臣,李一到竟化云雾为青天。自是以后,凡交涉事,李又为专门名家。李之勋名威望,至此几与国藩抗矣。(按:此役适普法战事起,法人自救不暇,欧美各国亦注目于此大问题,而此小问题乃消沉于无何有。)

  中兴以后,交涉日繁,而北洋大臣适当其冲,非李莫属矣。李在任内,运其全副精神,经营海陆二军,自谓确有把握。光绪八年,法、越衅起,朝议筹防,李复奏有“臣练军十余年,以经费支绌,不能尽行素志;然临阵策应,尚不至以孤注贻君父忧”等语,其自信可想。讵中、日一役,艨艟楼舰,或创或夷,淮军练勇,屡战屡北,岿然威名,扫地已尽。所余败鳞残甲,再经联军津沽一洗,随罗荣光、聂士成同成灰烬。于是直隶总督、北洋大臣三十年所蓄养、所布置,一旦烟消云散,殆如幻影焉。

  究其所以失败之由,群议之掣肘者半,用人之失当者亦半。李当大功既立,自视太高,觉天下事甚易。又其故吏裨将,昔共患难,今共功名,徇其私情,转相汲引,布满津要,委以巨任,不问其才可用与否,以故临事贻误,坐偾大机,其一因也。至其所办商务,亦无一成效可观,何也?则“官督商办”一语误之耳。自同治元年讫光绪二十七年,此四十年间,李无日不在要津。其称为闲散者,则乙未三月至丙申三月,凡一年;戊戌八月至庚子八月,凡二年。己乙丙之间,入阁办事,及戊戌八月至十一月,退出总理衙门。其间奉命治河、商务大臣、总督两广,在他人之为,亦为优差;而按李之一生赫赫炎炎,不得不谓为末路也。洎赴德见讽有俾士麦,赴日乞怜于伊藤,尤末路之忍气矣。

  李文忠致谤之由

  当光绪初元,凡人言及李文忠,无不痛詈之者,无论上下社会之人,众口一词。按文忠得谤之由,自苏绅起。当苏州克复之日,大兵进城。伪忠王府有牌坊一座,上刊颂语,款列众绅,如翁、潘、彭、汪等名,皆一时朝贵。合肥遣兵数百守之,不使拆。其实与名之人,非建坊之人,无赖小绅借大绅之名以媚伪王。合肥不知,以为若辈竟暗通反寇,将穷治之;后察知其实,遂听其拆毁。然而苏人竟因此恨文忠矣,所不恨者潘方勤耳。

  文忠口无择言,亦不能为之讳。光绪改元恩科,顺天乡试,适文忠因事入觐,公事毕,已请训辞行矣,因榜期在迩,遂勾留数日以候之。届期,文忠于贤良寺(文忠入京之住处也)设筵,邀同乡显贵数人,秉烛通宵以候报。至天明无一来者,遣人至顺天府阅榜,安徽竟无一人。文忠颇怏怏,即大言曰:“咸丰戊午,北闱不中吾皖一人,闹出柏中堂大案,不要今年又闹笑话罢?”即登舆出城而去。此言传于各主司之耳,岂能不恨乎?穆宗奉安之年,文忠照例办皇差。内庭派出大臣有灵桂者,亦大学士也。而文忠之走卒舆夫等,皆以为中堂仅合肥一人耳,又安知京中尚有无数中堂者。至尖站处,灵桂舆夫将灵桂大轿停堂中,文忠舆夫曰:“此我们中堂停舆地,何人敢停此?”灵之人曰:“我家亦中堂,且满中堂,位在尔中堂之上。”李之人不服,大骂曰:“非我中堂,尔中堂尚有今日耶?”遂交哄。文忠闻之,命巡捕官传语止斗,且曰:“让让他,让让他。不要惹动疯狗乱咬人,不是顽的。”此言也,非指灵桂,乃暗指诸御史也。然灵桂闻之,岂有不恨之理?夫文忠尚能督畿辅二十年而不遭祸者,一由恭亲王倾心相托,二由慈禧尚有旧勋之念,三由文忠每年应酬宫闱亦属不资,不然危矣。

  李文忠之谩骂

  文忠对于下属若喜之,则必曰:“贼娘好好的搞(合肥土白)。”故属员受文忠之骂者,无不喜形于色,自以为红也(官场有“红员”之称)。一日某候补知县谒文忠,文忠曰:“贼娘好好的搞。”某立而对曰:“卑职不敢贼大人娘。”文忠竟无辞以对。

  中堂目疾

  李文忠之对僚属,恒倨傲侮慢,无所不至;然有面折其过者,则亦深自引咎。某大令进谒行半跪礼,文忠仰天拈髭,若未之见者。既坐定,问:“何事来见?”对曰:“闻中堂政躬弗豫,特来省疾。”曰:“无之,或外间传误耳。”曰:“否。以卑职所见,中堂或患目疾也。”笑曰:“是益谬妄。”曰:“卑职方向中堂请安,中堂未见,恐目疾深,中堂反不自觉耳。”文忠为之举手谢过。传说文忠自手书楹帖云:“受尽天下百官气,养就胸中一段春。”论者谓为真宰相语。

  马关之奇辱

  甲午马关议和,李与日大臣伊藤博文述论高丽,龃龉过甚。伊谓李曰:“今日之事无他,仅割与不割四字。”李参以他语,伊他顾不应者久之,旋以怒相加,俾速决。李亦奋退,谓人曰:“李某名在全球,决不受此奇辱,报之必矣。”遂潜至京师与俄使相商,怂恿备至。俄使密与德国出面干涉,辽东卒不能割。故李再至马关遇刺客,闻日人至今以为大耻。日俄之战,远因亦系于此。

  卑视外人

  甲午以前,人皆詈李文忠媚外,今沟瞀儒犹尚持此论。不知文忠卑视外人之思想,始终未尝少变,甲午以后,且益厉焉。其对外人终不以文明人待之,此老倔强之风力,今安得复睹其人哉!其使俄也,道出日本,当易海舶,日人已于岸上为供张行馆,以上宾之礼待之。文忠衔马关议约之恨,誓终身不复履日地,从人敦劝万端,终不许,竟宿舟中。新船至,当乘小舟以登,询知为日本舟,遂不肯行;船主无如何,为于两舟间架飞梁,始履之以至彼船。其晚年直总署也,总署故事,凡外国使至,必以酒果款之,虽一日数至,而酒果仍如初,即此项已岁糜数千金。公至署,诸使来谒,署中依例以酒果进,公直挥而去之,曰:“照例外宾始至,乃款酒果,再至则无也。”诸使皆色变,然竟不能争。法使施阿兰狡甚,虽恭忠王亦苦之。公与相见,方谈公事,骤然询曰:“尔今年几何矣?”外人最恶询问年龄,然慑于公威望,不能不答。公掀髯笑曰:“然则是与吾第几孙同年耳。吾上年路出巴黎,曾与尔祖剧谈数日,尔知之乎?”施竟踧踖而去,自是气焰少杀矣。丁酉岁暮,俄使忽以书来求见,公即援笔批牍尾曰:“准于明日候晤。”时南海张樵野侍郎在座,视之愕然曰:“明日岁除矣,师尚有暇晷会晤外人乎?俄使亦无大事,不过搅局耳。不如谢却之。”公慨然曰:“君辈眷属皆在此,儿女姬妾团情话,守岁迎新;惟老夫萧然一身,枯坐无偶,不如招三数洋人,与之嬉笑怒骂,此亦消遣之一法耳。明日君辈可无庸来署,老夫一人当之可矣。”其侘傺如此。

  翁同龢、吴大澂与李鸿章

  翁同龢善书法,喜豢鹤。有鹤飞去不返,翁曾自书赏格,招人代觅,大书“访鹤”二字,榜示于正阳门瓮洞。时人善其书,揭之去,三易而三揭之。吴大澂者,喜于纸上言兵事。甲午中东失睦,吴正抚皖,上书万余言,历陈战之利,且自荐焉。上任之,至旅顺大败而归。时人曾戏拟联语以讥之云:“翁同龢三次访鹤,吴大澂一味吹牛。”又李鸿章入枢府时,翁同龢领水曹,亦有人戏以联云:“宰相合肥天下瘦,司农常熟小民荒。”盖李合肥人,翁常熟人也。

  (文章摘自《清朝野史大观(全三册)》作者:小横香室主人出版社: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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